靜湖風蘭

今年過年之前，接連進電影院看了《福爾摩斯2》與《鞋貓劍客》兩片，即使片尾已跑到字幕，其他觀眾皆已鳥獸散，我仍然堅持要等到完全結束才離去，期間不斷有工作人員進來想掃地，但見裡面還有人就又出去，反覆數次，無形給予莫大壓力。雖然工作人員難免都希望早點打掃完畢（尤其一般如果沒有神祕結尾，幾乎無人會等字幕放完才離開），但這也突顯出經年累月以來，片尾字幕普遍被漠視的現象。

回憶倒轉，當我在持有某銀行信用卡前，並不是個電影咖，二十多年來進電影院的次數幾乎屈指可數，直到推銷信用卡的人員說「持卡平日至某電影院打六折」時，我辦了那張卡，才開始逐漸會跑電影院去。猶記剛拿到卡時，原本想「開張」第一部看的片是《惡女花魁》，沒想到因故晚到了電影院，而日片一向上映場次不多，錯過那場，該日就沒演了，於是退而求其次，看了第二順位的《辛普森家庭電影版》。演到片尾開始唱那首「蜘蛛豬」時，見眾人紛紛離場，我想說留著也是自討沒趣，片尾應該沒啥好看，於是跟在人群中走了出去。然而其後竟在網路上得知，原來片尾字幕裡藏了一些驚喜，或是損了那些根本不看字幕就跑掉的觀眾。結果第一次持卡看電影的經驗，就這麼成為記憶中悔恨的一頁了。

但也不知是否藏這麼一手的電影越來越多，往後在看這些有「驚喜」的片子如《功夫熊貓》、《自虐之詩》時，竟然一邊跑字幕，一邊出現類似「稍候還有精彩結局」的字樣，要大家稍安勿躁。說來實在很可笑，之所以有這些「驚喜」，也是為了犒賞、感謝願意陪伴這些幕後工作人員到最後一秒的觀眾，曾幾何時竟一定要刻意告知讓大家留下才行。想來恐怕不少一見滾動黑底白字出現便拔腿就跑的觀眾群起而抗議，才出現了這種弔詭的現象吧，否則哪個電影字幕，原文還載明了「稍待片刻，不要走開喔」？如果不加註這行中文字幕，恐怕觀眾根本臉都不賞，逃難也似的就閃人去吧。

然而也因為被這加註字幕的「潛規則」給養壞，在受過《辛普森家庭》的教訓後，每回出發看電影前，總要先上往看看網友們是否有提到「隱藏結局」這檔事，確認有結局，而電影院也忠實的加上這條中文字幕時，我就乖乖的等到最後一刻。直到有一天，與強者我高中同學－－綽號公主者－－一同看電影，明明已經跑到片尾，而現場觀眾跑的跑、閃的閃，當我也想起身時，只見公主她紋風不動，仍待在椅子上。據其所言，等字幕跑完是一種對工作人員的尊重，同時也藉此聽電影配樂或回想情節什麼的。受到她的感召，加上往後我也開始跑影展，發覺完整待滿至字幕結束的觀眾不少，於是也就養成了這種看完字幕再離開的習慣。

在受到公主感召之前，我只有一次是認真看完片尾的，是當年轟動大街小巷、明明只有幾分鐘「精彩」畫面卻被視為通篇如同Ａ片的《色戒》。之所以能在撐完前面兩個多小時後，還有餘力看完片尾，乃是因為音樂旋律之優雅，以及「工作人員名單是中文的」。似乎當時不少人還真是認真的看過那串名單，所以對工作人員裡「光替」這職務還大有討論，說梁朝偉與湯唯就算了，怎麼王力宏也有光替？莫非他也演了脫光光的情節？後來真相大白，原來「光替」的「光」是「打光」之意。雖然這是茶餘飯後的笑談之一，但從這裡也可以發現，「讓人看得懂」的片尾字幕，絕對可以吸引相對多數的觀眾留下（儘管根本沒有什麼片尾後大驚奇）。而一般人之所以一見英文名單浮現，拔腿就跑，恐怕「看不懂」是非常大的因素－－沒有必要為了那些小到讓人看不清又讀不出來不知意義的英文名字與職務，多浪費自己五到十分鐘坐在那裡。

幸而往後看電影，要不是好家在遇到有神祕結局或字幕進行間有穿插其他畫面，就是幸好「德不孤、必有鄰」，有其他也沒離席的觀眾一同苦撐。獨獨今年看的這兩部片，卻令人倍感不悅。《福爾摩斯2》的音樂相當不錯，因而讓我更堅定要撐完的意志；然而期間工作人員不斷拿著掃把進來，見還有人便轉身離去，雖未言語，但卻隱約感到對方心裡在OS：「XXX，怎麼還不走啊！」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鞋貓劍客》，原本有另外一組男女也一同坐著，本以為有同好了，不料片尾跑太久（想必是動畫製作用了大量的工作人員），他們也中途離席了，接著又開始了工作人員持掃把反覆進出時間。那兩天，妹妹與我同行，覺得十分尷尬，好像工作人員會把堅持到底的觀眾（我們）當異類一樣。此情此景實在令人感慨：我既然付了全票的錢，理所當然該將影片所有長度（相信公告的電影長度是包含字幕全部跑完）看畢才離開，片尾的字幕與音樂也是完整電影的一部分。曾幾何時，要看完全部影片，竟成為一項尷尬又造成工作人員困擾的行為！

去年四五月間，我去梅花戲院看維斯康堤的電影，猶記那天要看的是《洛可兄弟》。上樓等了一下，前一場的《無辜者》結束，還可聽到片尾曲在進行，裡面的觀眾幾乎都出來了，我想探頭瞄一下該廳格局（因為第一次來），但是坐在門外等清潔的老先生卻說還不能進去，因為裡面還沒有完全結束（片尾字幕還沒跑完）。等到音樂完全結束，銀幕暗淡，廳內才亮起燈光，其實待完全場的人，不過一兩個。亮燈之後，老先生才開始進去清場，並讓下一批觀眾進入。和前述那些商業影城的做法相比，梅花戲院的工作人員不隨意亮燈、不拿掃把入內給人壓迫感，儘管電影片尾字幕可能將面對的是一整片寂寥，但此舉確實的尊重了有心的觀眾，也尊重了電影工作者。

人散光了，而片尾音樂猶進行不止，如此情景，實在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