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湖風蘭

一般說起中國歷史上有名的「毒婦」（狠毒婦人），大家最先想到的不外是呂后（把戚夫人做成「人彘」）或是武則天（掐死女兒，又將王皇后、蕭淑妃剁去四肢，泡在酒甕裡），再了不起有些認識的，就會提到趙飛燕、萬貴妃（因想專寵而設法不讓後宮有其他孩子誕生）。但在《漢書》中，卻記載著一個鮮為人知的毒婦，她是漢宣帝時廣川王劉去的王后，複姓陽城，名喚昭信。

廣川王劉去，不但精通《易》、《論語》、《孝經》，又好文辭、方技、博弈、倡優，乍看之下真是個文藝青年，而且又是個王爺，照理來講應該是女性理想的對象，但實際上品行極度惡劣，暴行不斷。而他畢生的種種暴行，十有八九與他心愛的王后陽城昭信脫不了關係，這對恐怖男女，製造出一連串的宮廷慘案，更甚於上述那些名女人。

劉去既是王爺，不免也性好漁色，因此身邊不乏有年輕貌美的姬妾環繞。早年他曾寵幸王昭平、王地餘兩位美女，還口口聲聲說要封她們做王后。結果一旦劉去臥病在床時，兩位王美人都不知跑哪兒去了，只有陽城昭信不離不棄，進奉湯藥，將他侍候得服服貼貼，讓她從此得到劉去的寵愛。待劉去病癒後，又與兩位王美人飲酒作樂起來，就在遊戲之間從王地餘衣袖內摸出一把小刀。愛姬竟然暗藏兇器，這是不得了的大事，在劉去加以鞭笞拷問下，王地餘便招供說，她和王昭平密謀，要一起刺殺陽城昭信。王昭平被抓到劉去跟前，也加以鞭笞拷問，但她始終不承認有這檔事，結果劉去又下令用鐵針刺進她的身體，加以刑求，最後她不得不招認。既得到兩女證詞，劉去便將所有姬妾都聚集起來，要大家看看這兩個謀反女子的下場：劉去持劍，親手斬死王地餘，又命陽城昭信斬死王昭平。

雖然兩女已慘死刀下，陽城昭信仍未放過她們身邊的人。她告訴劉去：「這兩個女人的婢女，說不定會把事情洩露出去呢。」劉去聽了她的話，就將三名婢女絞死。之後陽城昭信染病臥床時，夢見王昭平仍陰魂不散，要來索命，醒來後便將此事告訴劉去。劉去怕她們的冤魂也入自己夢中，便下令把她們屍體都挖出來燒成灰燼，眼不見為淨。

經過一番「後宮鬥爭」後，劉去立陽城昭信為后。雖然如此，陽城昭信仍無法專寵，因為劉去又有了新歡。他將寵妾陶望卿封為脩靡夫人，令她管理綢緞布料之事；又封崔脩城為明貞夫人，令她管理後宮事務。不過顯然當時最得寵的美人是陶望卿，陽城昭信既不得專寵，遂向劉去進讒言曰：「陶望卿那女人，對我這王后沒禮貌就算了，穿的衣服也常比我光鮮亮麗，而且還常把好的緞子都拿去送給宮人哩。」劉去聽了，只是回答說：「就算妳講她那些壞話，也不會減少我對她的寵愛，不過要是讓我知道她跟別的男人亂來，我就把她給煮了。」

劉去這番話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陽城昭信便朝這方面下手，編造了一段新的讒言：「前些日子有畫工來描繪望卿的房舍時，我就看到她搽脂抹粉、衣服脫得露出肩背，依偎在那畫工旁邊。她又好幾次跑到南戶看男人，我懷疑她在外面有偷漢子。」結果劉去果然半信半疑，就交待陽城昭信繼續監視，而自己對陶望卿的熱情也頓時消滅。後來劉去與陽城昭信宴飲，在一干姬妾面前，當場做了一曲暗諷陶望卿的歌，隨口吟唱。其詞曰：

背尊章，嫖以忽，謀屈奇，起自絕。
行周流，自生患，諒非望，今誰怨！

唱畢，又令在場美人一同和聲歌唱。劉去說道：「在妳們幾個當中，有人知道這歌詞是在說啥。」一旁的陽城昭信知道劉去熊熊怒火已經燃起，便從旁火上加油，再說出陶望卿的罪狀：「望卿常去那些郎吏的官舍，哪個小官睡哪張床，名字可是查得清清楚楚。」又舉證指出「郎中令錦被」事（一說對象是個叫做錦被的郎中令，令一說是郎中令臥處有錦被），懷疑她與人曖昧。總之，既有種種「跡證」直指陶望卿有奸情，那麼劉去便不得不收拾她。於是劉去與陽城昭信把陶望卿的衣衫剝得一絲不掛，赤身裸體，叫姬妾們用燙紅的鐵塊去灼燒陶望卿的身體。在無以承受燒燙的痛苦與羞辱下，陶望卿逃跑出去，投井而死。

然而即使是她自尋死路，陽城昭信也沒有放過她。陽城昭信下令從井底將陶望卿屍首打撈起來，為表羞辱，拿了根木樁塞入她的下體。這還不夠，又割去她的鼻、唇、舌。陽城昭信向劉去表示：「想當初我殺死王昭平，沒想到那賤人夜裡竟來作祟。今天我要將望卿煮爛，要她不能再顯靈嚇人！」於是這對恐怖夫妻一同將陶望卿支解，丟到一個大鍋子裡，加入桃灰與毒藥，一同烹煮。並且叫所有姬妾都來觀看這淫婦的下場，連續煮了一天一夜，終於將這位美女煮得面目全非。或許是擔心事情洩露或是遭到報復，劉去與陽城昭信兩人，也將同為姬妾之一的陶望卿之妹陶都殺害，陶氏姊妹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喪命於廣川王宮中。

欲知後事如何，請待下回分解。